发布时间: 2023-09-28
作者：秦嘉彤 专利代理师
无论是在科技文献还是专利文献中，「respectively」总是会相当高频地出现，与其相关的中文也通常会被无差别地译成「分别」。但在有些情况下，若译做「分别」却会使译文与原文存在较大出入，这对读者正确理解原文增加了负担。本文尝试就这一问题以及背后的原因进行探讨。
I. 「respectively」与「分别」
「respectively」在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的定义是「in the same order as the people or things already mentioned」，也就是说，用于限定的后一组事物必须与待限定的前一组事物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
与之相对应地，「分别」在各大中文词典通常有两种含义：（1）区别地；个别地（例句：对他们应该分别对待）；（2）分头；不共同；不一起（例句：会长和秘书长分别接见了他）。由此不难发现，「分别」事实上并无所谓的「按顺序一一对应」的含义或用法。
那为何实务中常见的做法却是将「respectively」无差别地译作「分别」呢？这或许是因为在中文语境下其实无法找到与「respectively」完美对应的中文词语（事实上这种情况在中英对译中并不罕见），故而许多时候将「respectively」无差别地译作「分别」也属无奈之举，而这种做法最终无疑会造成译文的语义和范围与原文所期望的语义和范围不一致。在需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不将「分别」译出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举例来说，「John and Peter are 5 and 6 respectively」习惯被译作「约翰和彼得分别是5岁和6岁」，但实际上译作「约翰5岁，彼得 6岁」更清楚且更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再比如「The first controller and the second controller are suitable for controlling gearshifting, upward and downward respectively」习惯被译作「第一控制器和第二控制器适合于分别地控制向上的和向下的换挡」，但该译文很可能被错误地理解成「第一控制器和第二控制器都可以控制向上的或向下的换挡」，这显然违背了申请人的原意，故更为合适的译法应当是「第一控制器适合于控制向上的换挡、第二控制器适合于控制向下的换挡」。
接下来，引用下面两个实际的申请作为案例进行说明。
案例1（CN101752246A）
原文：Referring to FIG.6B, the wafers may have bulk regions 10 and 20, respectively, denuded zones 12 and 22, respectively, and native oxides 14 and 24, respectively.
原译文：参照图6B，各晶片可以分别具有体区域10和20、洁净区12和22以及自然氧化层14和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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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B
首先，原文中respectively的用法严格来讲并不妥当，因为the wafers和bulk regions 10 and 20之间的对应关系事实上并不明确，如果不参照前后文和附图，既无法明确wafers的数量是否为两个，也不清楚wafers彼此之间是如何区分的。为此，原文建议改写成：
建议的原文：Referring to FIG.6B, the first wafer and the second wafer may have bulk regions 10 and 20, respectively, denuded zones 12 and 22, respectively, and native oxides 14 and 24, respectively.
再者，在无任何背景提示的情况下，本领域技术人员在阅读译文「各晶片可以分别具有体区域10和20」时首先更倾向于将其解读为「各晶片可以都具有体区域10和20」，而非原文实际要表达的「RTA下的晶片具有体区域10，尖峰RTA下的晶片具有体区域20」，最终会导致无法正确地理解发明的技术方案。
为此，在修改了原文的基础上，建议将译文修改为：
建议的译文：参照图6B，第一晶片可以具有体区域10、洁净区12以及自然氧化层14，第二晶片可以具有体区域20、洁净区22以及自然氧化层24。
案例2（CN110274614A）
原文：Spring-loaded pins 320 and 322 each have a three-part construction that includes a pinhead casing 324 and 326, respectively, a contact casing 328 and 330, respectively, and an internal spring 332 and 334, respectively.
译文：弹簧加载的销320和322各自具有三部分结构，其包括分别的销头壳324和326、分别的接触壳328和330，以及分别的内弹簧332和334。
译文将「respectively（状语）」译成「分别的（定语）」，这样做无论如何都不应被视为理想的翻译方式。由于原文的对应关系并不鲜明，且附图标记也未能清楚表明上述关系，故而建议将译文修改为：
建议的译文：弹簧加载的销320和322均具有三部分结构，销320包括销头壳324、接触壳328以及内弹簧332，销322包括销头壳326、接触壳330以及内弹簧334。
II. 关于日文「それぞれ（分别）」
作为在日文专利中与respectively意思最接近的词，「それぞれ」出现频率也相当之高。有别于中文的「分别」，「それぞれ」是可以用于表达一一对应的关系的，但即便这样，许多场合下日语母语者在处理「respectively」时仍倾向于不将「respectively」简单粗暴地按照原文语序翻译成「...はそれぞれ...」，而是同样采用不将「それぞれ」译出并对前后一一对应的事物分别进行描述的方式进行翻译，其初衷恐怕也是为了将原文中一一对应的关系更清楚地译出，这与上述涉及「respectively」与「分别」两者的微妙关系的观点不谋而合。例如：
原文：A and B are connected to a and b, respectively.
译文：AとBは，それぞれaとbに接続される。（A与B分别与a和b连接。）
日语母语者认为更好的译文：Aはaに接続され、Bはbに接続される。/Aはaに，Bはbにそれぞれ接続される。（A与a连接、B与b连接。/A与a、B与b分别连接。）
在涉及将含有「それぞれ」（此时「それぞれ」的用法类似于「respectively」，表示一一对应关系）的语句翻译成中文时，考虑到中文表达的习惯（与上述处理「respectively」的情况类似），同样建议酌情不译出类似于「分别」的含义，例如：
原文：AとBは，それぞれaとbに接続される。
建议译文：A与a连接、B与b连接。
III. respectively的位置
另外一个关于respectively值得注意的问题是，在中译英时需要特别留意respectively在句中的位置，涉及位置的错误常会发生在机器翻译的译文中：
原文：第一样品、第二样品和第三样品在37°C培养箱中的观察时间分别为 1、2和5小时。
译文1（DeepL的翻译）：The observation time for the first sample, the second sample, and the third sample were 1, 2, and 5 h in a 37°C incubator, respectively.
译文1中respectively在句中的位置并不合适，考虑到respectively应该紧紧靠近所要限定的对象，正确的译文应为：
译文2：The observation time for the first sample, the second sample, and the third sample were 1, 2, and 5 h, respectively, in a 37°C incubator.
或者，respectively亦可放在所要限定的对象的前方，此时respectively的前后则不用加逗号：
译文3：The observation time for the first sample, the second sample, and the third sample were respectively 1, 2, and 5 h in a 37°C incubator.
后记
1. 以英文为母语的写作者误用respectively的情况在现实中也并不鲜见，因此在遇到respectively要格外留意，如果涉及到respectively的不当表达出现在权利要求中，必要时可以建议用户进行修改以消除潜在问题。
2. 机器翻译格外倾向于将「分别」译成「respectively」，但是不要一看到「分别」就译成「respectively」。在后一组事物与前一组事物不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时，「分别」要依情况译成separately（强调分开处理时）、independently（强调彼此独立时）、或者干脆不译出。
